第02版:石码头

桂花盆里生出斑鸠鸟

■朱延华

换了新花盆,小桂花树跟着大姐一起搬入十五楼的新居。卧室朝南的阳台外,是一个超大的花园,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蛙声一片,鸟鸣不断。向南没有高楼,只有一座古典中式建筑,重叠式歇山屋顶。小桂花树听大姐念叨:“太古里有可能入驻,无论是上海前滩太古里,还是北京三里屯太古里,都汇集了国际一线奢侈品牌、潮流服饰品牌、米其林星级餐厅,是城市生活品质的象征,小区住户说到这点,都非常自豪。”每天望着这古典时尚的建筑,小桂花树觉得自己的身价也提高了。

小桂花树住进新居后,占了卧室朝南的阳台外的一个晾衣小飘窗,每天风不吹头雨不打脸,享受着充足的阳光,欣赏着无边的美景。小桂花树发现,新居最大的好处不是风景,而是经常有不同的朋友来拜访,七星瓢虫、小蜜蜂、大马蜂会来附近转转,各种甲壳飞虫时常光顾,麻雀、乌鸫、灰喜鹊、白头翁、蜡嘴鸟也会时不时地到自己身边停留一会。最惊喜的一次是彩燕飞来,它在小桂花树的头顶侦察了几天,想在这里筑巢。那几天,小桂花树可高兴了,特别希望彩燕能留下来。虽然大姐也经常给自己施肥,但如果有自己的朋友彩燕丢落的带着亲情与友谊的鸟粪,小桂花树觉得自己一定会发育得更加风姿绰约。

彩燕大概觉得阳台的顶上太逼仄了,没有驻留。然而,小桂花树却欣喜地迎来了一对斑鸠,也就是俗称“咕咕”的鸟。这对斑鸠毫不迟疑地在小桂花树的根部筑巢。它们摆好几根散乱的树枝就开始产蛋。很快,两个带着光泽的鸟蛋在小桂花树的脚下迎光闪亮。大姐看到桂花树花盆里冒出来两个鸟蛋,很好奇,也很谨慎。她趁着斑鸠外出觅食的时机,非常小心地拿起鸟蛋观察了一下,随后又按照原来的位置把鸟蛋摆好。没想到,这对斑鸠回来,在粗糙的鸟窝前逡巡了片刻,就毫不迟疑地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小桂花树知道,大姐很瞧不起这对斑鸠,它们怎么能扔下自己的孩子跑了呢?难道因为被人类摸了一下,它们就忍心抛下自己的孩子?

第二年,小桂花树又等来了第二对斑鸠。小桂花树不敢确定,这对斑鸠到底是不是去年抛弃自己鸟蛋的那对斑鸠。小桂花树才不想管过去那些事情,只希望今年这对斑鸠能留下来,陪着自己迎接明媚春光、夏日闪电、秋季长风和寒冬大雪。很快,这对斑鸠就搭好了自己的窝。它们的窝跟去年那对斑鸠搭建的窝一样简陋粗糙,几根细碎的树枝摆放在小桂花树脚下的花盆里。小桂花树都不好意思跟这对斑鸠说:“你们这哪里是鸟窝啊?就是一堆乱草而已吧。”这对斑鸠并不在乎自己的窝是否精致,它们很快就产下了两个鸟蛋。小桂花树知道,去年以来,大姐一直很后悔摸了鸟蛋。今年斑鸠产蛋之后,大姐就跟先生说:“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去碰。”没想到,这个春天,很多天不下雨,先生觉得小桂花树就快要旱死了,趁着这对斑鸠都外出觅食的机会,给花盆浇了一点水。先生非常小心,浇水时尽量避开鸟蛋。没想到,斑鸠飞回来看到桂花树下的泥土湿润了,立即飞走,再也没有回来。先生浇的这点救命水,让小桂花树的心都湿透了。

第三年,小桂花树还是跟去年差不多高,不足半米,但树干却粗壮了一些。小桂花树觉得自己成熟了很多,它每天静静地站在飘窗上,看日出日落,看花开花谢,看云起云舒,看鸟出鸟归。春天,又飞来一对斑鸠,安静地在小桂花树脚下的花盆里筑窝。小桂花树承载的压力太大了,它不知道这对斑鸠会不会也在中途抛弃自己的鸟蛋?

很快,这对斑鸠就产下了两个鸟蛋。一只斑鸠孵化抱窝时,另一只斑鸠就外出觅食。有一次,小桂花树看到,母斑鸠在窗外孵蛋时,窗内的大姐竖起两只大拇指给它点赞。母斑鸠非常矜持,孵蛋的姿势纹丝不动,只是抬眼看看窗内表情傻傻的大姐。

小桂花树发现,大姐对斑鸠更加好奇了。大姐见点赞没能及时得到反馈,就举手对着窗外,向孵蛋抱窝的母斑鸠摆出空抓的姿势。没想到,窗外的母斑鸠立即龇毛防守,几乎就要向大姐扑过去。小桂花树听到大姐跟先生感慨道:“母爱的力量太大了,斑鸠护犊,胆大凶猛。”大姐跟先生商量,今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关心小桂花树是不是干旱,要全力为斑鸠的孵化育雏让路,即便小桂花树干死旱死,也要忍住不去浇一滴水。

几天过后,母斑鸠把两个鸟蛋都孵了出来。一对雏鸟天天在窗内大姐的眼里欢叫,在大姐的手机镜头前卖萌。小桂花树发现,窗内的大姐很小心、很小心,从来不轻易拉开窗门,总是拿着手机隔着玻璃拍摄。大姐拍的照片并不清晰,但乐此不疲。家里一有来客,大姐就打开手机把斑鸠的照片调出来炫耀,却坚决不让客人走到窗前。

小桂花树看着斑鸠雏鸟一天天长大,心里乐开了花。小桂花树听大姐给客人讲的斑鸠育雏故事越来越丰富。大姐说:“小斑鸠才有趣呢,一只成熟飞走后,另一只就跳到晾衣杆上玩,一看到父亲或者母亲回来,就赶紧跳回花盆里,乖乖地趴在那,就像偷偷玩手机的孩子被临时回家的父母抓到的情景,一模一样的。”大姐还说:“太古里开不开一点都不重要。明年春天,我要装个摄像头,把斑鸠的故事直播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等到秋天,小桂花树的枝头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花儿,香极了。小桂花树做了一个甜蜜蜜的梦,梦见来年春天,斑鸠又回到自己脚下的花盆里筑巢孵蛋育雏了。

2024-06-17 ■朱延华 2 2 淮海晚报 content_249856.html 1 3 桂花盆里生出斑鸠鸟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