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佩

市井气息浓郁的老相册，江浙民风俚语的档案袋。42万字、448页，终于读完徐明成先生的长篇小说《巾帼之歌》。戛然而止，一脚刹车踩到底的收尾，主人公的命运，似一块半山腰滚落的巨石压上心头，呼吸受阻，又重又疼。

●这是一部城镇发展的历史小说

金永耕家的砖砌小院宛若一块美玉，有岁月的包浆，有生活的烟岚，宁静而安怡。院墙正中部位有一个相公帽式的砖瓦门楼，给人一种守正不阿的感觉……

小说第一页就描绘了一幅20世纪80年代乡村生活的画卷。摆脱与天斗与地斗的狂热，那个时候分田到户政策落地近十年。从晚清到民国，从解放战争到经济建设，原本与世无争的乡村庄户人家，在时代泥石流的间隙得以休生养息。

文化教育是育人基石。当时，打工为主线的人口流动尚未开闸，乡村青壮年还在农田里劳作，学校成为乡村的庙堂。尽管有些孩子为了三两块钱的学费而哭鼻子，可大多数教师用他们并不宽广的怀抱温暖着少年。例如，小说主人公金凤的班主任方玉萍，金虎的班主任张老师。

金凤辍学进城陪读的一系列经历也令人深思。作者是一位资深教师，驾轻就熟地以教育变革作为小说暗线，展示了对下一代的关切。

作者以金凤、金虎姐弟宿舍砸墙一事，渲染了普通百姓渴求个人空间的事实。多年来，城市房地产发展快速，给很多年轻奋斗者留下了无数失落或惊喜的故事。

●这是一部浪漫诗化的风情小说

主人公金凤是一个聪慧过人却又负重前行的女孩。她围观几次就懂下棋，辍学做“保姆”还能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作品。

为了赋予主人公那抹亮色，善良的作者将许多优点毫不吝啬地交给主人公。因了这抹亮色，那段艰难日子虽然时不时绕圈卡壳，但是总能大致朝着光明的方向延展而去。

之所以认为这是一部浪漫主义小说，其中一个原因，同时也是这部小说的重要特色，在于对古今中外名人名言的化用和将乡村俚语方言熨帖入文。例如，调侃柳如是为秦淮八艳“大姐大”，“足以让现代的新新人类女郎都自叹弗如”。将生活掰碎捣烂重新提炼，如此这般铺陈描写竟有近百处。

小说不厌其烦地叙写了许多让人捧腹又沉思的趣闻轶事。环卫处粪便管理所工人也跑官。形容牛主编胆小则说“上司一瞪眼，他就尿裤子”。

小众又鲜活，小鱼儿一样游动的文字，加之密匝匝的文化星光闪烁，让这部小说明显有别于书架上的其它图书。细品，是作者博览群书的从容，更是匠人斧凿雕花般写作的诚恳文风。

小说于2016年完成一稿，并四易其稿，直至2023年6月才得以出版发行。作者裁剪一段历史竭力描绘，尽可能用艺术的手法还原市井生活。

●这是一部个人奋斗的现实小说

主人公金凤从出生那天起就被亲爹嫌弃，哪怕她的成绩在全校排名前三，也只能辍学进城陪读兼任远房亲戚的小保姆。

为了照顾年幼的弟弟，为了赚钱补贴家用，小小年纪的她踩过三轮车，卖过血，还在半夜清扫马路，甚至为了弟弟的读书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周新龙的爱慕。虽然过早遭遇社会的种种考验，但金凤依然生命力旺盛，秉性纯洁，奋斗不止。

然而，金凤的个人奋斗终究有些曲折。在周家，她不愿委身做儿媳妇，难有立足之地。工作中，她虽然有些不顺心、不甘心，但仍坚持奋斗。

“进不来的人四处钻营，拥有的摆烂躺平。这不是过去，这正是现在，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未来……”如今，许多高校毕业生就业竞争激烈，工作后，还将面临更多的职场压力，但他们仍然心怀梦想。徐明成先生笔下的金凤，在工作中面临许多挫折，但她通过策划“赏美女健身馆”活动获得了人生第一桶金。

作者为何要这样收尾？大概是太心疼金凤吧！又或者，这正是一个隐喻，留给一个猛子扎进时代河流深处的你我，留给心存梦想、坚持奋斗的人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徐明成，退休前任职于淮阴师范学院。《巾帼之歌》原名《凤凰涅槃》，第二届“袁鹰文学奖”获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