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案头有一盆文竹，墨绿的枝干上，片片叶子高低参差，错落有致，旁逸斜出。文竹立在案头，给我的书桌增添了些许书卷气。文竹的叶片像是绿雾笼罩，茎秆又像是山峰突兀，高下自成气势。我在读书和写作的间隙，看上文竹两眼，眼睛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心情也跟着平静起来。我认为文竹是一种高洁的植物，它轻盈飘逸，气度不凡。

一年前，我从市场买了这盆文竹回来，放在入户的玄关处，为了增加几分美感，特地买了一个紫砂花盆，把文竹移植进去，用雨花石给花盆做了造型，还种植了绿苔。我不断关注它，给它浇水。养着养着，枝干枯黄过半，还有少许叶柄黄中带青。我持续关注，后来，文竹就这么不死不活，黄着脸立在玄关的柜子上。

今年春天，阳台上一棵光秃秃的月季花，抽出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叶子在日光下泛着绿光，像是涂了厚厚的蜡，油亮油亮的。我想，春天的阳光真神奇，也请它给我的文竹涂点绿色颜料吧！于是，我把文竹也抱到阳光下。两个月后，枯黄着脸的文竹多了些许绿意，但是，黄叶还是占据了大半个盆。有一天，我咬咬牙，取了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直接把文竹的“白发”都给剪去了。我想，没有绿叶的地方，大不了就是一个“板寸头”。我给文竹理完了“发”、浇了水，再也不管它了。

一周后，奇迹发生了。新叶纷纷从残留的枝干上长出来，起先是嫩绿的、柔软的，看着像是一张张纹路清晰的小手掌，伸展开来，还覆有毛茸茸的汗毛。长着长着，在阳光的照射下，下面的叶片变成墨绿，上面的叶片呈嫩绿，颜色越向上越浅。我忽然感悟到，对于一个生命来说，不破不立，除旧才能迎新，如果不把枯死的枝叶剪除，新叶永远也长不出来，多余的枯枝枯叶去除了，生命的力量才灌注到新的枝叶上来。

能够静下来与一株文竹相对，可以倾听它的心声，观照自己的内心，懂得它何时需要水，何时需要日照和何时希望与风唱和，并给予它所需要的一切，是一个养花人变得成熟的开始。文竹，变成了我与尘世之间的屏障，一切的得失和忧虑，都被它挡在俗世之外了。■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