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效成

我的家乡毗邻绿草荡，河道纵横，渔网密布。像荷藕、菱角、鸡头、螺蛳、蚬子、河蚌等水中仙物，可以说是“寻常美味”。来我家乡走亲访友或是游玩的人，都会对我家乡赞不绝口，甚至还美誉为“江南水乡”。

其实，在家乡有一道很有特色的美食，那就是酱焖小杂鱼。哎呀，说起它，我的嘴里总会生津，仿佛嗅到了小杂鱼的酱香了。

记忆中，勤劳的邻人们划着小船驶向湖荡，将头一天下在沟渠里的网或鱼笼等收起来。邻人们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微笑也在脸颊上溢出来：活蹦乱跳的水产品，像泥鳅、小河虾（小龙虾）、虎头鲨、昂刺、罗汉狗、小毛蟹等等，像是小星星，在深邃的小桶里发出亮闪闪的光，拖拽住人的目光，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仿佛见到袅袅升起的炊烟，闻到了浓郁的酱焖小鱼香……

如果遇到有人家筑坝捕鱼，像这些小杂鱼主人家一般不会吝啬的，邻居们可以在鱼塘边上捡拾一些即可带回家烧煮。主家人也是大方，不仅不计较，往往还会送几条大鱼。如果在平时，在挖泥或捞水草时，也会捕获一些。但是，在湖荡边长大的人，有几个没有捕鱼的本领的呢？一把鱼叉在手，就会有战利品回家；一把钓竿在手，餐桌上就会飘出诱人的酱水煮鱼的醇香。仿佛这一切，显得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娴熟。

大人们杀这些小杂鱼时，一般是不用刀的。技艺高超的人用手指将小鱼的肚皮轻轻一捏，挤出内脏，在菜篮里上下颠簸，再用清水洗净即可。而像小毛蟹、河虾之类，则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洗净放入锅中，和小杂鱼一起焖煮。

昂刺虽有刺，但肉质嫩白，汤色奶白，口感极佳；虎头鲨，如果将头去掉后，简直就是一小团鱼肉，细腻鲜美，有质感。吃着这些小杂鱼时，连鱼刺都用不着剔除，其实就是没有办法剔除，因为这些鱼刺已经和鱼肉融为一体了。

烹饪小杂鱼时，现将锅烧热，倒油，放入姜末、葱段、红辣椒等翻炒，然后倒入小杂鱼，假如草菇老抽、家中自制的豆瓣酱、适量镇江香醋、精盐和少许鸡精等，大火烧开，小火焖煮，不一刻，鱼香四溢，村庄上空飘荡着浓浓的杂鱼香，勾起人的食欲……

晚上，院中餐桌上摆上一盘有红、有青、有黑的酱焖杂鱼，邻人们也会端着饭碗来串门，一起分享美食的喜悦。

家乡溪水里的小杂鱼，还是馈赠亲友的佳品。尤其是在今天，人们已经对家养的鱼鳖虾蟹等水产品不感兴趣了，几斤野河里捕捞上来的小杂鱼，颇显得与众不同。

我记得父亲在家乡任教时，就有邻人送过小杂鱼。我结婚后，妻子怀孕，想吃小鱼冻，就有同事煮好小杂鱼送来。杂鱼里饱含着浓浓的感谢之情、邻里之谊，就像乡村的奶白色的月光一样，晶莹剔透，令人流连，使人徜徉……

现在有些饭店里打出的“小鱼锅贴”，或许就是从家乡的酱焖杂鱼演化过来的，在舌尖上享受的同时，让人沉醉在乡愁里，鼻翼间，仿佛嗅到了酱焖杂鱼的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