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5版:悦读

蒲草情

□ 陈秀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意中,我意乱情迷;芦岸边,我投怀送抱;月光下,我天马行空。一本《诗经》夯实了我前世情感的根基,丰富我今生的爱憎。

曾经的梦境中,四目相对,温情舒畅,依依难舍,伊人的怀抱中躺着幸福满满的芦苇花和温暖清新的蒲草。然后,驭风飞翔,顾盼生情。

睁开眼来,我所看到的,除了父母和小木船,就是这亲切和善的蒲草和芦苇。它深刻地改变着我的命运,抒写着我的人生,盛载着我的深情。

有水的地方,蒲草就会探出稚嫩的头颅;有荡的地方,就会挤满蒲草茂盛的族群。它们千姿百态,柔情万种,随遇而安,逐水而居。与芦苇称兄道弟,和荷叶心照不宣。你随时随地可以向它索取一些东西,它似乎都会慷慨解囊、无私相助。春花夏实,夏花秋实,一年四季硕果累累。我们采摘过它夏天的花朵——那贵如金的金黄花朵。它有着黄金一般的光泽。再通过太阳的暴晒和细筛子的选择,它会更细腻、更柔软、更金黄。最后,把它送到了农采站,换来新崭崭的钱,温暖着那些贫寒而又饥饿的日子。

秋天,蒲草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急着站在长满阳光的田埂上晒几天金灿灿的太阳,喝饱温暖芬芳的阳光,然后心满意足地躺进属于它们自己的粮仓。绿草荡畔有许多人家,稻谷的粮仓常常在屋前,蒲草的“粮仓”往往在屋后。如果没有这两个“粮仓”,就是村里真正的穷人和懒汉,让人笑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时候的我认为,蒲包是地地道道的坏蛋:它无情地剥削我早晨金色的阳光,压榨我午后昏昏欲睡的时光,打劫我如水月光下的童谣。现在看来,它成就我们的一切:上学的新书包,春节穿的新衣裳,风不透雨不漏的砖瓦房……如果哪家突发变故,蒲包会冲在最前面。村里人家,送蒲草的送蒲草,派编织能手的派编织能手。每一户的庆祝也都有蒲包的身影,每一场喜事都散发出蒲包的体香,每一桩美满的姻缘都有蒲包的故事。

村里有位大文人,写了一篇《小蒲包 大文章》,居然登上报纸头条。一时间,中心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寨村、人人向往的模范村。

不知从何时起,蒲草、蒲包的身影在人间渐渐淡出。可我在夜深人静时仍时常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着它的美好和传奇。月光下,空气里弥漫着草荡的气息,散发出蒲草的体香。一群小孩,跳起皮筋,唱起童谣:“穷蒲包,哭蒲包;小蒲包,赛元宝;大寨村,上头条;女娃多,日子好;男娃多,淘气包……”

梦中,我时常陶醉在童谣中。

2023-03-21 1 1 淮安日报 content_209994.html 1 3 蒲草情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