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痕迹

站在桃花坞，喊一声桃花

这些娇羞的姑娘

纷纷躲在桃树上

用细小的叶子挡住粉红的脸

露出慌慌张张的眼睛

金盏菊 三角梅 天竺葵

她们站在桃树下笑了

无名的花朵

埋伏在草丛里

守候一只蝴蝶

这只蝴蝶来回穿梭

用舞蹈回应岁月的轮回

河水却平静如常

把内心的潋滟献给天空

此刻，我恰好站在这里

捡起一枚白色的羽毛

这是小鸟飞过桃花坞留下的

春天的痕迹

风往哪里去

一阵风拂过来

她的脚步忽略于尘土

身影虚无于时间

月亮高悬在天空

远处的草原辽阔无垠

风悄无声息地走了

毫不留恋眼前的人间

我望着她瘦弱的背影

消失于远处的村庄

我不知道风往哪里去

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水中的涟漪和草原上的花朵

或许知道这个答案

它们穷尽一生在思考

但它们不会把答案告诉我

其实我也不想知道

不要固执地惦记着春天

固执或者固执地惦记

让人陷入迷茫甚至阴郁

困顿于看不见的围墙

困顿于春天曾经的美好

春天的花朵是鲜艳的

河边的柳树盛满春风

但春天不会停下脚步

夏天、秋天、冬天都是美好的

蝉鸣、红叶、白雪……

都在诠释生命的奥秘

我静坐在办公大楼

窗外的白云变化莫测

走远的云朵无需惦记

且把眼前的风景装进心里

这是一个万物竞自由的轮回

时间

黑夜如期来临

众鸟在树梢沉睡

风的脚步寂静无声

古铜色的月亮

挂在高耸的电视塔上

浮动的光线

若隐若现

九孔桥下

芦苇从水中探出脑袋

大地终被黎明惊醒

在时间的潮水中逐渐葳蕤

开启重生之门的钥匙

珍藏于玫瑰

等待

从冬天等到春天

等来枝头初绽的花朵

那是你美丽的脸庞

是阳光下的彩霞

是爬上岸边的湖水

等来的还有突如其来的雪

若有若无地落到草坡上

一群山羊低着头走来走去

走在我疲惫不堪的心上

望眼欲穿之后

我把等待这个词

埋在泥土里

任意生长

仰望

也许我们低下头太久

以至于身躯日益倾斜

弯曲的脊梁

无法承载岁月之重

在暗淡的时光里

我们需要抬头仰望天空

仰望闪耀的星辰

哪怕只看一眼

那些从枝头坠落的叶子

都会成为充足的养分

而我们就是

这些日子喂大的树木

老房子

一块空地

一堆瓦砾

一汪池塘

一棵银杏

一群麻雀站在电线上

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过去

今天

明天

这是一个严肃的哲学课题

我站在老房子门前

立在松软的土地上

靠在高大的银杏树旁

留下一个孤独的影子

晚归

天空干净

大山干净

湖水干净

远方的黛色如干净的云层

俯下身把自己交给黄土地

眼前的红却是玫瑰的藤蔓

是水里若隐若现的欢愉

两头水牛也是干净的

一头安静地觅草

一头安静地远眺

你的步伐也可以再慢点

等一等烟斗里明灭的时光

那被春风吹过的田埂

走着走着就开始姹紫嫣红

这面干净的巨大的镜子啊

照见人间温暖

果子

居住在老家的堂叔

经常站在村口张望

他瘸着一条瘦弱的腿

像受惊的灰色大鸟

宽大的衣服灌满了风

随时都可能飞起来

飞到他曾经打工的城市

那里留下他的两只脚趾头

以及一段色彩亮丽的记忆

他今年已过六旬

他像一枚熟透的果子

托付

把一枚青铜扔到天上

它始终掉不下来

被打磨过的时光

凝成草尖上的霜

连同若隐若现的云朵

都被一汪湖水接纳

这湖水来自一条河流

而我荣幸地把后半生托付

托付是一个很重的词

只有放空的灵魂

才能承载这青铜般的重量

落日

落日是一枚圆圆的印章

给天空盖上火红的云霞

跳动的红落在运河上

像一尾尾锦鲤

有的游到南方的江

有的游到东方的海

还有一些游到远处的山上

化成打坐的山峰

大地尽管辽阔

也装不下一个落日的红

穿透的声音

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雪

飞驰的箭簇

把大地涂成耀眼的白

颤抖的树上

身形瘦削的麻雀站在枝头

抖抖翅膀

吟诵每一片翻飞的雪花

它们的声音穿透人间

抵达千里之外的故乡

“春天还会来，勿念”

作者简介

谷昭，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火是木头燃烧的花朵》。作品散见于《诗潮》《黄河》《青春》《青年文摘》《散文选刊》《扬子晚报》等报刊，曾获得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