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肉面能有多少花样？面条爽口嫩滑、汤头微甜浓郁，牛肉、鱼丸、笋片、木耳、鹌鹑蛋各种配料将一口大碗塞得满满当当……来到石塔湖公园南路的富梾牛肉汤面馆，记者尝到了一碗与众不同的牛肉面。淮安人酷爱吃面，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面馆，光是牛肉面这一种就分成了好几派，有全国可见的兰州拉面，有淮阴区特产的马头牛肉汤面，还有最得淮安人青睐的浇头面。虽然大多数淮安面馆各不相同，却都逃不出这几种花样。而做牛肉杂烩面的面馆却只有富梾牛肉汤面馆独一家，其实背后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做面条的方法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也从来没有教过别人。”店主人盛泼说。

今年57岁的盛泼既是一位“老店主”，也是一位“新店主”。说他是“老店主”是因为他早在2007年就开起了这家牛肉面馆，而说他是一名“新店主”是因为他曾放弃过开店，2021年重新把店张罗起来的时候又面临了许多新的变化。他的面馆里一碗牛肉面价格便宜的十几元钱，贵的也就二十元左右。对于店主盛泼来说，这一碗碗面的背后意义重大，承载了他的家庭责任和对老主顾的情谊。

■融媒体记者 黄煌

●一碗牛肉面里的奋斗岁月

17年前，因为突然患病，不再适合单位工作，盛泼下岗了。自己没了工作，老婆也没有工作，女儿年纪还小，家庭的重担没有人承担，盛泼直犯愁。他想来想去，不行就做点小生意吧，正好家里还有间老房子可作门面。可做点什么呢？想到女儿一直喜欢吃牛肉面，那就搞家牛肉面馆让她享享口福吧。干餐饮行业，老盛也不是完全没有基础，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对做菜感兴趣，常常到酒席帮办上搭手，没想到后来还要以此谋生。以前做餐饮行业大多是依靠周围的小圈子，盛泼也不例外，找了亲戚学习了煮牛肉的方法，简单支起了炉灶，架上铁锅，摆了几张桌子就算开张了。面馆开张是在2007年11月2日，老盛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一天也是他和老婆的结婚纪念日。刚开始生意不好做，因为面馆正门处在后街背巷，一天都没有多少人路过，即使路过了，看着门牌简陋也很难联想起这是一家面馆。“不好干，挣的钱还不如随便打点零工。”盛泼说，刚开始一天能卖两三斤面就很不错了，一个月算算利润也就700多元钱。

生意不好，盛泼也不着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改进手艺，他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产品好，自然能得到顾客的认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过于劳累，盛泼的面馆只做早市，其余时间他就跑到周围各家面馆“偷师”，用他的话来说，淮安的面馆几乎没有一家没吃过。隔着他家面馆好几条街的一家面馆，生意非常好，老盛尝了他家好几种面条，发现了成功的秘密：鱼丸特别好吃。回家以后，盛泼就自己研究了起来，“后来才知道人家做鱼丸是用机器打馅，原来不懂，都是拿棍一下一下砸。”从此盛泼的牛肉面就多了一样配料。老盛对自己的这段偷师的经历津津乐道，他说，虽然别人说只会模仿不能干出啥大成绩，但他就喜欢模仿，博采各家众长，才能让手艺越来越成熟。

●一碗牛肉面里的幸福美满

说盛泼是个生意人不如说他是个手艺人。“以前老婆看到生意不好很着急，我就宽慰她不要为眼前焦虑，只要把每一碗面条都做好，生意自然会好。”盛泼说。事实也正如盛泼所说，因为他不断研究、提升手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面馆吃面，到2014年他家面馆的生意达到顶峰，每天来吃面的人排上了长队，要煮60多斤面条，雇三个服务员才能勉强忙得过来，一天下来能赚个2000多元。老盛很高兴，终于熬出来了，靠着面馆家也撑起来了。面馆所在的小巷里先前也有人做过生意，但都没坚持下来，而盛泼的面馆也就成了“独苗”。他谦虚地说：“也没什么，我这里好停车，所以人才多的。”

盛泼煮面还有一个诀窍：看什么人煮什么面。来到他家面馆要先到前台点单，领取点餐牌，再把卡片拿到后厨提好要求，才能坐下来等面条。“刚来的客人会把要求提一提，老客基本放下牌子就走。都熟悉了，怎么放配料，加不加面条，我门儿清。”盛泼说。店开了不少年，积累下了一批熟客，成了他家庭之外最熟悉的朋友。做电工的顾客来吃饭的时候顺手就把电修好；大家看到后厨下水道堵塞也帮忙出谋划策；有的顾客看到店里忙不过来就主动把桌子也收拾了。有几年面馆关门，也常常有人来问：“怎么不开了，还想去你家吃面条呢。”

面馆生意旺引来许多人拜师学艺，都被盛泼拒绝了，也不是不愿意教，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教些什么，配料、下面全凭自己的感觉，真要讲个一二三也讲不出来，担心别人花了钱却学不到实质的技巧。

生意好的那几年，盛泼没留过遗憾，买了一套房又全款买了一辆20万元的车，承担了女儿艺考培训的全部费用，手里还存下了一些钱。“要是没开面馆，哪里敢想这些啊。”盛泼感叹。

2017年，看到女儿大学毕业，自己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加上开面馆实在太累和一些家庭因素，盛泼关掉了面馆，做起了互联网投资，也就是这个决定让他后悔不已。

●一碗牛肉面里的酸甜苦辣

“投资了几十万，钱没赚到，还欠了十几万。”盛泼说，那时候人人都说互联网投资好，自己又不太懂，稀里糊涂就投进去了，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考虑到女儿刚结婚不久，经济上还有压力，需要家里补贴，盛泼还是决定回到灶台继续煮面。其实，继续开店老婆是不愿意的：鱼丸馅料虽然可以用机器打出来，可是捏鱼丸全部需要手工，备两天的鱼丸馅料怎么也要整整一下午，常常是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可又能怎么办呢，夫妻俩就一个宝贝女儿，自己不吃苦就得让女儿吃苦，两口子舍不得。2021年，富梾牛肉汤面馆又开张了。

第二次开店，盛泼明显感觉生意不好做，不少曾经的老主顾都流失了。老盛毕竟也还是手艺人，生意不好做，他就继续细细琢磨他的煮面技术，也不为别的，就是想无愧于心，对得起顾客花的钱。

今年开始，像淮安许多其他小店一样，面馆的生意又渐渐有了起色。“就连鱼丸馅料都要比之前多准备一倍。”现在，盛泼两口子一个月靠着面馆能赚个6000多元钱，能负担得起自己的生活，也知足了，要是哪天他们真的干不动了，面馆也就彻底消失了。

“没什么好留恋的，女儿女婿工作都很好，就算万一他们想来接手，我都不想让他们吃这个苦。”老盛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回忆起曾经开店时候的幸福往事还是不禁感叹，“那时候真好啊。”生活有起色是因为面条，生活困难的时候又回来做面条，盛泼感觉仿佛这一辈子都要扑在这一碗牛肉面上了，“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