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晓宁

惊悉宋长荣老师不幸辞世，不胜伤感。兴许艺动天地，天地垂哀，宋老师在江淮入冬以来降临的这场雪中远走，望着窗外纷纷飘洒含泪的雪花，不由思绪万千……

一九九七年隆冬，也是个雪花飞舞之日，全国武警转业干部会议在宁召开。武警总部首长提出希望在文艺演出中看江苏《红娘》选段。当时我在文化系统工作，与宋老师是同乡，长辈吴石坚、吴以京又和他时有往来。因着这层关系，武警淮阴支队陈新华政委委托我协调。我颇为难，要知道市京剧团业务繁忙、任务很重，作为戏剧名家的宋老师，超负荷运转很疲劳，况且听说他正患感冒发烧。然而又不好推却。我怀着重重矛盾心理，拜访了宋老师。宋老师听罢，不顾生病，立即拍板安排。

那天大雪纷飞，陈政委、武警江苏总队宣传处叶茂处长、我和宋老师乘轿车先导，后面两辆大客车分乘演员及灯光、音响、化妆、伴奏师等70余人，迎着弥漫大雪行驶在宁连一级公路上。

车到南京和燕宾馆，已是中午12点钟。宋老师谢绝安排他住的贵宾套间，坚持同我、叶茂一间。虽然仅是一件不算大的事，我深受触动，品高，往往会在小事中凸显人格的魅力。饭后，急赶会场装台。多日劳累，又未能好好地调整、休息，宋老师病情加重，发烧达39摄氏度，病毒引起咽喉肿痛发音困难，半边脸肿起来。武警总队政治部熊主任劝说改换节目，请宋老师回宾馆休息。宋老师坚定地回道：“戏比天大，能为来自全国各地的武警官兵演出，是我宋长荣的荣幸！即使到时不能唱，我站也要站上舞台，倒也要倒在台上。”

陈政委、叶茂处长和我立即陪宋老师赶到武警总队医院，配用最好的抗菌素输液治疗。当晚演出前二个小时，宋老师就对镜一丝不苟化妆，走位一招一式精准。全场演出共十三个节目，宋老师的节目安排在下半场，千余人的南京人民大会堂座无虚席。来参加全国武警转业干部会议的代表同驻宁官兵欢聚一堂，军民鱼水，欢度新春。短短二十分钟的《红娘》选场，听琴、跳墙就被五次掌声所淹没。尤其最后一个云手托盘亮相，更是满场喝彩声此起彼伏。

下场后的宋老师汗流浃背，全身无力，被人搀扶到化妆室。武警领导，琴师徐云鹏、演员杜九红等人，都请宋老师卸装回宾馆休息。宋老师没有答应，一定要等到演出结束，参加演员的集体谢幕。他真诚地说，谢幕是对观众最好的尊重，尤其是面对来自全国各地最可爱的人，更应该尊重加上敬重。谢幕结束，领导上台合影。武警总部首长激动地说，宋老师演活了红娘，传神、传情、传义！一位省领导紧握宋老师的手，动情地说，情真意切、步步到位，我们江苏就是要当好转业干部的好红娘。谢谢宋老师！

卸完油彩妆回到宾馆已11点多钟，半夜，宋老师又发烧，半边脸肿得红里透亮。医生赶来处理，并建议明天全面检查。宋老师笑了笑。天一亮，宋老师率队返回。南京长江大桥白雪皑皑，守桥的武警官兵，顶风抗雪，站岗放哨，默默地注视我们车队离开。

数年后的一次沭阳老乡围炉夜话，宋老师重提武警守桥战士的艰辛，同叶茂处长相约，以天地为背景、大桥为舞台，为战士们演出一场大地有爱、人间有情的《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