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洪宾

刘鹗，谱名震远，原名孟鹏，字云抟、公约。后更名鄂，字铁云，号老残，署名“鸿都百炼生”。祖籍镇江丹徒，寄籍山阳（今淮安），生于清咸丰八年，卒于清宣统元年。他出生于封建官僚家庭，但无意仕途，致力于算术、医学、文学、水利等实际学问，喜欢收集书画碑帖、金石甲骨等。52年，是这位晚清一代奇人的人生长度。

一本《老残游记》，就是一部晚清社会史。该书被鲁迅先生评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有很高的文学艺术成就。严复说：“中国近一百年内无此小说。”王国维说：“不意中国亦有此人！可与英国最高水平小说平行。”林语堂说：“文字之机趣，描写之生动，有眼人自会辨别。”鲁迅说：“摘发所谓清官者之可恨，或尤甚于赃官，言人所未尝言，虽作者亦甚自喜。”

《老残游记》中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字叫老残的走方郎中，四方游历，写下了一路上所见所闻的风物人情、贪官污吏、宦海浮沉、百姓困苦。细读之下，我很喜欢书中描写的山河景色，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蓬莱”作为海上神山的名字早已经传开了，蓬莱阁与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名楼，素以“人间仙境”著称于世，其“八仙过海”的美丽传说和“海上蜃楼”的绝世奇观享誉海内外。《老残游记》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了：“话说山东登州府东门外有一座大山，名叫蓬莱山。山上有个阁子，名叫蓬莱阁。这阁造得画栋飞云，珠帘卷雨，十分壮丽。西面看，城中人户烟雨万家；东面看，海上波涛峥嵘千里。”短短数语，蓬莱胜景一下子就跃入了人们的眼帘。蓬莱阁我去过一次，可惜写不出这么美的文字来。

老残离开了登州府，向西往济南府去看看大明湖的风景。那个年代，交通不发达，道路崎岖难行。书中交代“上车去了”。我想，一定乘坐的是骡车。登州府到济南府，有近五百公里的路程。以骡车日行夜宿的速度来看，可能要行走好多天，一路颠簸的辛苦可想而知。途中的情景如何呢？书的第二回中写道：“一路秋山红叶，老圃黄花，颇不寂寞。”寥寥数字，写了秋天的风景，又抒发了自己的情感，犹如神来之笔。

济南府是名城古邑，有“泉城”之美誉，自然风光优美，人文景观很多，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是一处闻名遐迩的旅游胜地。文人墨客至此，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和美文。此时的老残，还没有听到和看到贪官污吏的桩桩劣迹，也没有真正体验到民间老百姓的种种困苦。在这种情形之下，他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于是，怀着一种愉悦的心情，游走在济南府的山水之间。他是一个有学问的人，山河大美的词汇烂熟于心。一边走，一边看，大篇幅地写景抒情，把读者带进了一个处处美不胜收的世界。

“到了济南府，进得城来，家家泉水，户户垂柳，比那江南风景，觉得更为有趣。”老残观察入微，惜字如金，用“家家泉水，户户垂柳”八个字，就写出了这座城市的特点来，让人拍手叫绝。江南他一定是去过的，否则也不会有此比较，说明他游历甚广。

第二天的午后，老残一个人步行至鹊华桥边，雇了一条小船，荡起双桨，慢悠悠地向西边荡去。在铁公祠前，书中写道：“朝南一望，只见对面千佛山上，梵宇僧楼，与那苍松翠柏，高下相间，红的火红，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绿的碧绿，更有那一株半株的丹枫夹在里面，仿佛宋人赵千里的一幅大画，做了一架十里长的屏风。正在叹赞不绝，忽听一声渔唱，低头看去，谁知那明湖业已澄净的同镜子一般。那千佛山的倒影映在湖里，显得明明白白，那楼台树木，格外光彩，觉得比上头的一个千佛寺还要好看，还要清楚。”老残置身于此，先仰望，后低首，一座千佛山，山水交融，宛若一幅画。

山的景致写完后，读者还沉醉在其中时，另一处风景又接踵而来：这湖的南岸，上去便是街市，却有一层芦苇，密密遮住。现在正是着花的时候，一片白花映着带水气的斜阳，好似一条粉红绒毯，做了两个山的垫子，实在奇绝。

在济南府的日子里，老残以游玩为主，还对趵突泉、金线泉、黑虎泉有过描写，举一为例：这趵突泉乃济南府七十二泉中的第一个泉，在大池之中，有四五亩地宽阔，两头均通谿河。池中流水，汩汩有声。池子正中间有三股大泉，从池底冒出，翻上水面有二三尺高。

离开济南府后，老残去了曹州府、东昌城、齐河县等地，对山河美景均有描写。

老残来到淮安城内投亲戚，住在他姊丈高维家中，《老残游记》中这样写的：

住在淮安城内勺湖边上。这勺湖不过城内西北角一个湖，风景倒十分可爱。湖中有个大悲阁，四面皆水；南面一道板桥有数十丈长，红栏围护；湖西便是城墙，城外帆樯林立，往来不断。到了薄暮时候，女墙上露出一角风帆，挂着通红的夕阳，煞是入画。

没有来过淮安的人，从这一段文字中，你也能感受到这座古城内外的迷人风光。

一边了解晚清时期的百姓困苦，一边领略祖国的山河之美，这就是《老残游记》的一种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