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顺

有研究吴承恩的专家学者认为，吴承恩的晚年生活十分寂寞，原因是其中年丧子，晚年妻子叶氏也先他而去。又因吴家几代是男丁单传，他连一个近枝本家都没有。同时，吴承恩晚年是因为被解职而归乡的……由此推理，说吴承恩的晚年寂寞、穷困潦倒不无道理。而据我分析，能写出《西游记》这样恢宏巨篇的作者，晚年虽落寞，但并不寂寞。据《吴承恩小传》《吴承恩年谱》等书籍记载，吴承恩的晚年生活主要有三个方面。

耕读传家

中国古代盛行“耕读文化”， 一些知识分子以“耕读传家”、耕读结合为价值取向。一些在外做官的乡绅，告老还乡后，也以种一亩三分田为乐，因此有解甲归田一说。淮安平桥乡绅叶洋的女婿潘埙，曾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明嘉靖年间，遭谗退位后，即在今平桥镇九洞村境内置田买地，共得“水田千亩，旱田五百亩”。吴承恩的妻子叶氏是叶洋胞弟叶淇的孙女。潘埙作为长辈，很器重吴承恩的才华。吴承恩也很尊重潘埙，为此，常去平桥探望这位前辈，非常羡慕他的田园生活。因此，吴承恩在一首《平河桥》的七律诗中写道：“会向此中谋二顷，闲搘藜杖听鸣蝉。”感慨想在此地置办两顷田，居住下来。没事的时候，拄着藜杖行走在乡间林荫下听着蝉鸣。因此，吴承恩解职归乡后，经常往来于河下与平桥、二堡一带，一来是因为他的姐姐吴承嘉和姐夫沈山都是平桥人，二来是因为吴承恩在二堡灌沟也有薄田，吴承恩的晚年生活所需也部分来于此。我国古人的晚年生活都以含饴弄孙为乐，吴承恩他自己虽然没有孙子，但他在平桥姐姐家，将姐姐和姐夫的孙子沈森、外孙邱度当作自己的孙子看待，晚年花了很大一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来教他们读书。《射阳先生存稿》作者吴国荣说，邱度与吴承恩“亲犹表孙，义近高第”，意思是说邱度的学问是从吴承恩那里传承来的，差不多是吴承恩的高足弟子。在吴承恩的教诲和影响下，邱度于明万历五年中了举人，次年，中了进士。由此看来，吴承恩的晚年也与许多古代知识分子一样，过起了耕读传家的生活。

诗文自娱

文人是不甘寂寞的，晚年的吴承恩也不甘寂寞。他不仅作有自娱的诗文，仍然像年轻时一样给人作幛词，或者代别人作文，一来是为了自娱，二来是为了以此用来换些衣食之资。段朝端在《楚台闻见录》里说，淮安大商人阎双溪用高价购过吴承恩的锦幛词。《射阳先生存稿》收有《贺阎双溪令嗣登科幛词》。阎双溪是在淮的山西晋商，有“三晋名家”“三晋高资”之称，当年他请吴承恩作幛词是为了庆贺其二儿子中得举人。一些文人在过生日时，也喜欢找吴承恩创作诗文纪念。吴承恩的叔丈人叶筌，号笛溪。是年七月，叶荃七十寿辰，有柬来请。吴承恩写了一篇《贺笛翁太丈七十寿幛词》，誊好裱起送至叶家。评介他 “处则为贵公子，出则为贤士夫，倦而归也，则为乡耆俊”。同时，还说他生平有三变：年纪轻时，“云兴电飞，跃俊骑，鞴[bèi，音备]名鹰，雄剑良弓，辉映驰逐。”“人则羡其豪。”中年时期“悬箔而有琴棋，挥金以收书画。横长笛，撰小词，寻奇春雨之亭，避俗水西之馆。论襟投分，皆海内知名士也。”“则又豪而变逸”。到了老年，“目前万幻，付之云烟。我忘冠裳，冠裳忘我，谢去一切。则又由逸变而为达。”用“豪”“逸”“达”总结了叶筌少年、中年和老年三个阶段。叶筌看后大为赞赏，当即让家人把正堂的山阳县令所赠的“寿”字撤下，换上幛词。除了写幛词，吴承恩晚年还帮人写过寿启、墓志铭、序文、颂文等，既充实了晚年生活，又聊补家用。

以文会友

吴承恩虽然被解职归田，但他毕竟经历过科举，饱读诗书，又在官场上走过，有丰富的社会阅历和人脉资源，因此，他虽然归乡，但也得到当地官府人员和商贾财东的敬重，他与曾任职淮安知府和漕储参政的陈文烛忘年之交就是实例。陈文烛在淮安任职期间，对吴承恩执礼甚恭，曾亲往吴宅拜访，又经常聚在一起谈诗论文，称“友”。陈文烛在《花草新编序》记此情景云：“忆守淮安，汝忠罢长兴丞，家居在委巷中，与不佞莫逆，时造其庐而访焉。”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作诗，撰写商评。陈文烛印象最深的他们之间一次聚会，是诗友徐中行来淮，三人在韩侯祠内喝酒论诗文。陈文烛在《花草新编序》中写道：“徐中行过淮，访之，谓汝忠高士，当悬榻待之，而吾三人谈竹素之业，娓娓不厌，夜分乃罢。”后还在《射阳先生存稿》序中，也有对此情景的描写。陈文烛、徐中行两人都是当时文坛名人，又都与吴承恩情投意合，亲密无间，所以当酒酣耳热之际，兴致勃然，发宏论，抒卓见，无所顾忌。陈文烛离开淮安后，继任知府是邵元哲，邵与陈是同科进士，也许是陈将吴介绍给了邵元哲，邵和吴的交往也甚笃。吴承恩在文章中说，诗人郭次甫到淮安，邵元哲在招隐庵招待他，特意邀请吴承恩作陪。而且邵元哲对吴承恩的外孙邱度也特别器重，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邵元哲对吴承恩特别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