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吃饺子,也都会包饺子,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祖籍是山东的缘故吧,包饺子是我们家人必备的“技能”,吃饺子就成了我们家的“传统”了。
不仅仅是过节,就是平时,我们家也会经常包饺子吃。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更是要包上好多的饺子。一家人团坐在一起,擀皮的擀皮,和馅的和馅,包饺的包饺,一会儿就包了好多。我们家包的饺子有个特点,皮薄馅多,两头尖尖,饺身挺立,向内弯曲,呈半圆状,犹如耳朵形,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甚是好看。奶奶在世的时候老叫它是“弯弯顺”,说吃了饺子就“万事顺心,平平安安”。现在家境好了,生活也富裕了,包的饺子花样也多了,有青菜粉丝馅、白菜猪肉馅、韭菜鸡蛋馅、马齿苋菜馅、荠菜馅等等,那雪白的面粉、薄薄的皮儿、美味的馅子,不用尝,就会让你止不住想流口水。饺子下好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海阔天空地聊天、一边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再咂上几口老酒,不用说有多么惬意了。
可是,每当我端起饺子的时候,就有一种无法抹去的回忆,悄悄地涌上心头。
我爷爷是在73岁那年离开我们的。那时,我还只是个刚刚记事的孩子。爷爷早年得了中风,身体一直不好,经常卧病在床。就在爷爷不省人事多少天后,一天早上,突然睁开眼睛,好像想说什么话。奶奶把耳朵凑到爷爷嘴旁,只听到爷爷喃喃地说:“好想吃口饺子噢。”可是,那年头稀饭都喝不上,上哪里去弄面粉呢?
奶奶东借西凑,迈着小脚跑到街北头的粮站,买回了面粉。我们从田里挖回了野荠菜,理好、洗净、切碎,妈妈把家里仅有的2个鸡蛋打了,摊成饼切成丁,和在荠菜里做成馅。很快,饺子包好了,下熟了。奶奶端着煮熟的饺子来到爷爷面前,用筷子夹着饺子颤颤巍巍地送到爷爷嘴边,轻声地说:“老头子,饺子来了,你看,多白的面、多香的馅啊!”就在这个的时候,只见爷爷微微睁开了双眼,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在说,“我看到了,我闻到了,我吃……”突然,爷爷的头偏向了一边,手也垂了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奶奶一下子震住了,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打破了,饺子撒了一地,继而失声痛哭起来。我们一家人也都哭了。爷爷走了,他永远地走了。爷爷没有真的吃上饺子,但是他闻到饺子的香味了,嘴唇也靠到了饺子皮了,他的心愿算是实现了啊。奶奶说,今天包的饺子是给爷爷吃的,谁都不能吃,都得给爷爷留着,让他带到那边慢慢吃吧……
事情过去好多年了,但是,那些回忆、那段时光,我却永远不会忘记。每当吃饺子的时候,看到了饺子,我就想起了那段关于饺子的回忆。■马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