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乐

太奶奶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一生都过得十分潇洒。在世时，即使年岁已高，她也未曾生过什么大病。直至去世前的两天，她还和隔壁船上的儿子儿媳唠嗑。最终，她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悄悄离开人世。妈妈当时说：“你的太奶奶去世时未遭受半分痛苦，那是老天爷对她最后的温柔，也是老天爷给我们这些后辈最好的安慰。”那时的我年纪还小，未曾理解妈妈话中深意。直到长大后的某一天，我知道了“皋鱼三失”的故事：孔子见皋鱼身披粗布抱着镰刀，在道旁哭泣，忙问原因。皋鱼说他有“三失”，其中第一失是“少而学，游诸侯以后吾亲”，这句话是在强调孝在生前、孝在平时。故事最后告诉我们，“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见者，亲也”，趁双亲健在及时行孝，不留“子欲养而亲不待也”的遗憾。再回忆太奶奶生前子女对待她的种种温馨画面，我这才明白什么叫“老天爷给后辈最好的安慰”。

虽然太奶奶一生都与子女关系融洽，但在下葬那天，大家却意外地没有选择厚葬她。当了一辈子渔民的太奶奶，生于船上逝于船上，我们整个大家庭似乎都与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记得那是一个春风和煦的下午，我孤零零地站在船头看着太奶奶养的几盆花，花朵艳丽的颜色与那一刻悲伤的气氛格格不入，微微下垂的头又好像在告诉我它们也在为太奶奶的逝去而悲伤。我一个人听着船里大人们的悄悄对话，那时还未深刻理解什么叫永远的离别，只见交流一会后，大人们拿着一张纸出来了。我的二爷说了一句这辈子我都难以忘却的话：“既然她老人家生前这么爱这河水，那便将她的骨灰撒入河中吧。”小小年纪的我听完这话非常震惊，想着爸爸妈妈应该不会同意，可是在一阵沉默后，他们竟然点了点头。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跟在后面悄悄扯了扯母亲的衣角，问道：“为什么要将太奶奶的骨灰撒到河里呀？难道不应该像其他人那样摆在家里供着吗？”妈妈的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说：“女儿呀，这条河象征着我们整个大家族的开始。当年你的太奶奶从山东过来，在这条河上认识了你的太爷爷，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与你的太爷爷在一起了。你的太爷爷去世早，是你太奶奶拉扯大了你的爷爷奶奶们，葬在这条河里也是她老人家自己的意愿。”听完这番话，我久久未能回神，脑海中一片空白。

思绪飘回现实，我终于意识到，父母和爷爷奶奶们的做法十分合理，“厚养”才是子女最应尽到的责任。一番思考后，我决定通过网络平台祭祀太奶奶，在网上表达哀思，让思念存储于网络间、飘浮于河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