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西铭

寒梅馨香远，雪蕊待春风；

淮腔融昆韵，糜曲歌丽声。

2020年的金秋季节，首都北京，最是一年景好处。长城松翠、香山枫红；颐和波绿、菊绽鹅黄。匆匆来京的青年淮剧演员糜利利，却无心赏景，经淮安市文联“名师带徒”项目牵线，她趁周末双休日机会，赶往北方昆曲剧院，随该院院长、昆曲名家杨凤一学经典老戏《百花赠剑》。

她本唱淮剧，为何千里奔波来京学昆曲？

20年舞台历练，糜利利已小有成就，但她急于寻求新的突破，亟须充电。要充电，唯有转益多师，唯有跳出淮剧、跨剧种拜师。几番郑重思考之后，她把拜师目标锁定在北方昆曲剧院，锁定了著名刀马旦杨凤一院长。

北方昆曲剧院原在陶然亭，正在重建。当糜利利走进剧院新租借的简陋排练场时，她没想到，这里既搞排练、又做仓库。它原是一座钢架结构的健身房，条件简陋、夏热冬冷，但现场笙箫管笛、雅乐盈耳，剧院正在排演昆曲“观其复系列”之明代老戏《金雀记》。

糜利利驻足静观，只见演员声腔古朴、排练严谨，演员、乐队如正式演出一般严谨细致。糜利利顿时感到，到底是国宝级剧团，在如此简陋的排练场，名角儿、大腕儿丝毫不受影响，如此执着敬业，正是值得学习之处。

见面没有过多客套，杨院长寻一处开敞地儿，静心为糜利利说戏，同时也在观察其悟性和基本功。她请来饰演海俊的小生演员，共同认真示范这场戏。只见老师秀目灵慧、深情款款；翎翅会说话、剑光语铿锵；水袖圆场、婀娜典雅；飒爽英姿、曼妙若仙。

糜利利心中难抑激动：到底是昆曲，不愧是名家，老师的身段表情刚柔并济，处处彰显出刀马旦的柔媚与刚烈；眼神指法、顾盼颦笑，一切皆章法有度、细腻到位，看得糜利利内心颇为激动。杨凤一是京昆界著名刀马旦，武功瓷实、身手敏捷，一招一式处处给人以美的享受。

看了老师的示范，再听老师的详解，糜利利对百花公主的身段表演、情感脉络已经清晰明了，但自己上手一做，还是略显生涩。老师不急不躁、耐心指点，学生全神贯注、勤学勤问，不知不觉已3个小时过去，师生都累得大汗淋漓。看着糜利利，杨院长笑着赞叹：“没想到苏北一个市级剧团，竟还有你这样聪慧灵秀的旦角儿演员，身材、扮相、嗓子、基本功、悟性，简直是一点就到，你确实是旦角儿的好材料。”在老师的心里，不觉提高了对糜利利的期望值。

学着老师的《百花赠剑》，糜利利联想到刚排的新编历史短剧《梁红玉鼓舞出征》。这出戏糜利利双挑翎翅、身扎靠旗，演出了梁红玉的将帅威风，唱出了女英雄的智勇双全。《百花赠剑》的很多身段和表演都可与《梁红玉鼓舞出征》互为借鉴，糜利利想，这样融会贯通，回去再打磨《梁红玉鼓舞出征》心里就更有底了。

两天学戏，以戏结缘，师生之间无话不谈。杨凤一院长鼓励糜利利：“你可以尝试排我1994年演的《夕鹤》。我发现你的悟性包括舞台感觉都很好，完全可以胜任。”老师如此褒奖鼓励，糜利利始料未及。

糜利利进团20年，虽一路艰难坎坷，但执念从未动摇，“西路淮剧”不仅是她的事业根基，更是她的传承责任。20年的舞台实践、数十台大戏历练，使糜利利文武兼擅，是“西路淮剧”不可多得的文武花旦。她悉心揣摩筱文艳、马秀英、裔小萍、黄素萍、陈澄等诸多名家的特色韵味，不断地丰富自己、提高自己。

糜利利在现代戏《开国总理周恩来》《庄稼少爷》《大湖魂》《黄炎培》里，均有上乘表演；在传统戏《白蛇传》《牙痕记》《状元与乞丐》《哑女告状》中，更是举重若轻。《梁红玉鼓舞出征》，她以刀马旦应工；《活捉张三郎》，她以鬼魂旦应工；新编传统戏《莲子》，她前花旦、后青衣，充分展示了扎实的表演功力。

糜利利所扮演的莲子，清纯善良，命运多舛。她待字闺中收养的孤儿，15年后竟贵为皇太子。皇后绝情地将她撵出皇宫，失子之殇令她痛不欲生。在这里，糜利利有一段“大悲调”，字字血、声声泪，唱出了莲子感天动地的博大母爱。每当演唱到此，观众不免喟叹饮泣、个个动容。

糜利利演戏专情、走心，《哑女告状》“呆哥背妹”一场，糜利利脚下走呆哥呆傻台步，表演是旦角儿水袖，阴阳同体、反差巨大，极难协调，但她演来不但协调，而且感人。她运用搓步、跪步、大叉、乌龙搅柱等诸多技巧，唱出了悲情，演绎了亲情。她演戏追求完美，所演角色不落窠臼，受到观众欢迎。

淮安市淮剧团每年演出三四百场，足迹遍布华东、华南数省，如此劳累，但她每场演出均一丝不苟。问其为何如此虔诚？糜利利笑着反问：“表演艺术，我能掺假？”

糜利利唱青衣、花旦、武旦，也演娃娃生、跑龙套，她只认人物塑造，不分角色大小。2018年，糜利利主演的《大湖魂》在江苏紫金文化艺术节上荣获优秀表演奖；在中国·宜兴梁祝戏剧节上，糜利利又获得“红梅金花”称号。

近年来，糜利利挤出时间，坚持“淮剧进校园”，在淮安小学教孩子们学淮剧。问其为何这样辛苦？糜利利回答：“孩子背负着我们淮剧的希望。”